[利艾]心目
※背景为原作向架空+结局是现代架空
※原作背景设定在人类胜利之后
※艾伦25岁，兵长34+10岁
这一天，
城门大开，解放之钟敲响整日。
人类，获得了胜利。#01
“今天，将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站在这里。我们的责任，我们的使命，我们的信仰，都随着这自由的钟声画上休止符。从今以后，没有战争与恐惧，我们会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
“这十年，是我人生最精彩的十年。我们获得了希望，我们打败了噩梦，我们创造了奇迹。请铭记此刻，你们亲眼见证了人类的胜利。一切牺牲与绝望都已经过去，我们正活着站在这里。”
“你们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还有已经离开我们的士兵们，全部都是英雄。即使无名，即使无奈，感谢你们为人类付出的每一分努力，感谢你们愿意将心脏献给人类，献给这段历史。正如你们决定加入调查兵团之时，请接收我最诚挚、也是最后的敬礼。”
“调查兵团第13代团长，埃尔文·史密斯，在此宣布——”
“调查兵团，解散。”
艾伦坐在高台上，听着解放之钟一声声敲响，目光望着远方的天空。
蓝色与白色，那是自由之翼的颜色。本来以为会一直穿到死的的兵团制服，却提前脱了下来。
调查兵团的解散，就像是他的家被摧毁了一般难受。尤其是这么想着的时候，心口就更是难耐的疼痛。
艾伦正要为心中这种惆怅叹一口气，就感觉到背后有熟悉的攻击套路正在靠近。
迅速低下头躲过了直冲后脑的一记飞踢，艾伦迅速地弹起身子，左手挡住了紧随其后的攻击。单手撑地，身体前翻，试图逃出对方的攻击范围，但是在身体旋转的瞬间脚腕被狠狠抓住，然后，甩了出去。
艾伦摔在墙上猛咳几声，然后就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直冲面门而来——来不及闪躲。那只脚在踩烂艾伦眼睛之前收回了力量，转而向上踩住了艾伦的头，狠狠的踏地了地上。
脸颊紧紧的贴着硬邦邦的地面，艾伦抬起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看向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人。
“利威尔兵长……”
“试图躲过我的攻击，你还早了一百年，小鬼。”利威尔着一身黑色私服，脚上的靴子踩在脸上的触感让艾伦能够确认这双靴子鞋底很厚。
收回脚，利威尔侧立在艾伦身边。艾伦起来把脸上和身上的土掸掉，然后望着利威尔的侧颜。
这个男人也老了。
虽然一头短发依旧是黑的发亮，虽然精神状态比许多年轻人还要好，但是这个人已经老了。无论是逐年加深的法令纹，还是越发深沉的眼眸，都告诉艾伦，他的利威尔兵长已经不复年轻。
而最值得庆幸的是，在他老的不能动之前，人类胜利了。他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并且活了下来。这，比什么都好。
感受到了艾伦灼热的视线，利威尔一侧头就抬脚踩住了艾伦的膝盖，一只手抓着艾伦的领子把他扯到自己的面前，“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艾伦。这让我很想削了你。”
“别这样，兵长。”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以上的艾伦此刻正弯着膝盖笑，“立体机动装置已经全部上交了……”
“哦？”利威尔眸光一闪，“这么说，你是想用格斗技和我比试一下？”
“……我错了，利威尔兵长。”
“道歉是愚蠢的行为。”利威尔一把勒住艾伦的脖子，“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就算道歉也于事无补的事情。”
“在那之前，兵长……”
“要交代遗言吗？”
“我的腿一直弯着，有点累……”
“……”
咔嚓。
艾伦跟随着利威尔，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两个人一起走在大街上，看着到处都是庆祝与狂欢。人们被这种自由的狂喜控制了全部神经，所以没人注意到两个正在随便走着的人，就是这场战斗中的英雄。
艾伦买了一包小面包抱在怀里，问利威尔要不要吃。后者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回答。
“艾伦，”利威尔忽然问道，“你今后要去什么地方？”
“我吗？”艾伦不自觉地停下来，把一个面包迅速吃掉，想了想，“其实，我也没有特别确定要去哪里。因为，我想赚钱。”
“哦？”没想到艾伦做出这样的回答，停下脚步看这个已经长到了二十多岁的青年。
其实他在十年前就很认真的看过他。现在的艾伦，带着那时候柔和舒展的轮廓和眉眼，只不过更加的俊美。线条变得更加硬朗，眼神变得更加坚毅，就连个头……切。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想要去墙外的世界看一看。”艾伦抬起头，望着天空回忆着，“那个时候，巨人还没有打破平静，而我的梦也像是一个笑话。后来，为了驱逐巨人，我一次次的到了墙壁外，每一次，每一次，一起出去的同伴渐渐少了。即使如此，我每一次，都想要去更远的地方。”
艾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在怀念着什么。他缓缓开口：“现在，已经没有巨人了，打了疫苗之后（注①），最后的隐患也没有了。我想要攒一大笔钱，然后去外面的世界旅行。走过……埋葬着我朋友的土地，带着他们的遗憾和信仰，去更远、更远的地方。”
“利威尔兵长，”艾伦忽然看着利威尔微笑，“我很想去看看大海，听说是很大面积的水，蓝色的，与天相应。只是想象的话，就会联想到自由之翼。是作为调查兵团的一员，应该去见识一下的景色。”
利威尔望着艾伦的笑容，他还记得很久以前，他是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的。如果没有这样的世界，那么这个孩子本来就应该是一直这么笑的吧？不……没有这样的世界，他们就不会相遇。
“那么，你想怎么赚钱？”利威尔从艾伦怀里拿了一个面包，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咬了一口，“我实在不知道你除了精神力比较强大，还有什么特别的本领。”
艾伦做了一个伤感的表情，抗议道：“兵长，不要说得好像我一无是处。”
“难道不是吗？”把自己咬了一半的面包塞进艾伦的嘴里，“小鬼一个，会什么？”
“难道兵长就会什么吗！”艾伦不满地喊起来。
利威尔双手交叉于胸前。艾伦似乎从利威尔背后看见了金光闪闪的八个大字：我会打架，我会扫除。
艾伦：“……”他输了。
“所以说，你打算干什么？”利威尔上下打量着艾伦，“不过如果卖自己的话，似乎可以卖个好价钱，虽然年纪有些大了……”
“兵长您在胡说什么啊！怎么会去卖……卖身啊！”艾伦一如儿时的纯洁，稍微带一点颜色的话题都会面红耳赤。
利威尔叹了一口气。自己教育的还不够全面。
“我考虑了很多因素，”艾伦伸出手指以表示自己的机智与聪慧，“我决定开一家花店。”
利威尔：“……”
利威尔的脑海中瞬间回旋了艾伦穿着各种各样的女装，拎着花篮子泪眼汪汪的叫住路人卖花的模样。好吧，虽然这么大号的女装现在不太好找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利威尔赶紧戳破自己的幻想泡泡，“植物一直都是稀罕的东西，在现在这个时节，有多少人愿意买、又买得起植物呢？除了装饰它们一无是处。”
晴天霹雳。
“不过，王都似乎会好一些。”利威尔认真地思考着，“如果是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在台面上都装的一副高贵姿态的贵族，应该很喜欢这种情调的东西。”
“诶，王都吗？”艾伦跟着托着下巴思考，“的确，王都的话，生活水平也很高……利威尔兵长，您要回王都吗？”
“嗯，我是有家产在王都的。”利威尔转身眺望着远方，那是王都的方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幸好离开的时候没有卖掉。”
“那我和兵长一起去王都！”艾伦无比的欢欣鼓舞。
“随便，不过我是不会养你的。”利威尔微微叹一口气，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严肃的问艾伦，“艾伦，你的花源？”
艾伦：“……”
一切都结束了。
然后，开始。
【注①：疫苗能够彻底的压制艾伦身体里的巨人力量，让他变成普通的人类。当然这是我胡扯的。】
#02艾伦第一次见识到了利威尔的家产。
因为曾经有所耳闻，利威尔是王都地下街有名的混混，所以艾伦打死也没想到，利威尔的家竟然是如此的富有情调。
那是一幢二层楼的小洋房，带着一个小庭院，颜色明亮舒服，坐落在王都豪华的居住区。虽然利威尔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这座小洋房也被枝蔓爬满失了本来颜色，庭院乱糟糟的一团，但是依旧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非常舒服的——家。
“看样子要好好收拾一番了。”利威尔看着脏兮兮的房子，表情却露出了一副憧憬的模样，“艾伦，和我一起去买扫除用的东西，今天要好好享受。”
艾伦：“……兵长，您觉得这是享受吗？”
利威尔猛地转身，伸手指着自己的家，语气严肃，“艾伦，这幢房子，马上就会因为清扫而变得令人赞叹。好了，走吧。”
艾伦：“……是。”
利威尔穿上清洁装，开始了久违的愉悦大扫除。
首先是玄关，其次是客厅，厨房，书房。二楼的主卧和客房，卫生间，储物室。清扫，除尘，洒水，再清洁。熟练的步骤做起来十分流畅，可是也花了不少时间。
脏的连呼吸都感觉会被尘土堵上鼻孔的环境让艾伦非常不适应，怎么可以这么脏！艾伦即使掩着口鼻也还是不停的咳嗽，手里的扫把却努力的清扫每一处。
利威尔擦完玻璃之后要去打扫角落，在三次都没有够到沙发下面的脏东西之后，利威尔沉着脸踹飞了自家的沙发然后开始细心地打扫。
“艾伦，擦完地板记得过来把沙发搬回原位，我还要去楼上再看看，还有阁楼也应该收拾一下。”利威尔下命令之后翩然上楼。
对于刚才的一幕不敢言不敢笑的艾伦默默的把沙发搬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顺便把周围的家具都好好的摆弄了一番。
等一切基本搞定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好累啊。”艾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整个人趴在上面，“我觉得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么要命的大扫除……”
“累吗？”利威尔把面罩摘下来瞥着懒洋洋的艾伦，“亲自创造出这样的环境，心情都变得好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刻，我可以理解那些教徒的心思。”
“但是我想那些教徒并不能理解您的心思，兵长。”
“切。”利威尔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四处看看今天的成果，满意的扬起了微笑，“艾伦，今天你睡在客房，明天起来还有房子的外围和庭院要收拾。”
艾伦整个人有气无力，“啊，想想那些杂草我就想要放弃了……请不要那么看我，我会好好的收拾的。”
利威尔满意的点点头，提醒艾伦：“艾伦，晚上睡觉之前，必·须·要·洗·澡。”
艾伦：“……是。”
因为一整天都在打扫，晚餐是普通的罐头和白开水，吃完了休息一会儿，艾伦准备洗澡睡觉了。某些时候，打扫比战斗还要累得多。
“不过，没想到还能和利威尔兵长一起住……”到了浴室，艾伦利落的脱光了衣服，这是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几乎做到一秒换衣。
打开花洒，刚把头发淋湿，艾伦忽然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
“奇怪……”艾伦揉了揉眼睛，把花洒放在一旁，然后走到了镜子面前，抬起头——
恍惚间，艾伦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什么。
就像是老唱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那画面并不真切，却似乎近在眼前。
——我相信他。
——这已经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
——我知道您有自己的坚持，但是，也请相信我。
艾伦感觉浑身都不能动了，他呆呆的望着镜子中自己，脑海中直达的那些破碎的画面令他觉得这个瞬间现实被打破了。
尤其是自己，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模样，却觉得……这么奇怪。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是哪里不一样……
——喂，艾伦，别发呆！跑起来！
突然的话语就像是一道警铃敲响了艾伦正在飘散的思绪，画面终结的瞬间，他终于发现了违和感的地方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眼睛，是金色的？
在惊讶的瞬间，原本从眼睛传来的痛楚不知不觉消失了。艾伦整个人趴在玻璃上，仔细的看着自己的眼睛，是绿色的……没错，是绿色的。
刚才的金色，是自己的错觉？那些奇怪的影像，也是自己的错觉？
缓缓的远离镜子，明明还是这个自己，刚才一瞬的陌生感，是怎么回事？
“金色的眼睛？”利威尔把杂草装进一个大袋子，对艾伦的话表示疑惑，“你确定是实在的金色？”
“嗯。”艾伦蹲在一边拔杂草，因为昨天眼睛的事情艾伦都没睡好，眼睛挂着浅浅的黑眼圈，“我后来想了很久，的确是金色的，绝对不是眼花。而且那种疼痛感，还有看到的奇怪的影像，都很真实。”
“哦？那你看见了什么？”
“……”艾伦仔细回想着那些片段，“虽然很零碎，但是……似乎是在逃跑。我和兵长。”
“那肯定是假的了，我想不出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们两个人一起逃跑。”
“我也……这么觉得。”又是一把杂草。
利威尔从后面一脚踹过来，“艾伦，认真点！真是麻烦，如果你能变成巨人，把杂草和藤蔓处理掉就很轻松了。”
艾伦：“……”
在王都居住了一段时间之后，艾伦终于习惯了这种步调。利威尔虽然很久没有回来，但是很快就融入了这样的环境，教会了艾伦各种各样的事情。
期间，利威尔还给艾伦介绍了一个王都本地的花匠，教艾伦熟悉一些养殖的知识。
艾伦抱了不少成品回家，还有一些种子，小心翼翼的种好，说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发芽开花。
艾伦蹲在庭院外面，把盆栽挨个码放好，开心的浇水，然后蹲在一旁观察。
“喂，艾伦。”利威尔拉开落地窗冲着傻兮兮对花儿笑的艾伦叫道，“不要蹲在那里傻看了，今天是你做饭不是吗。”
“今天的饭我已经做好了放在客厅里，兵长没看见吗？”艾伦惊愕地转过头站起来，同时不忘记抱着一盆花。
“完全没有。”利威尔皱眉，然后走了出来，靠近艾伦身边看着他怀里胖的夸张的花，“这是什么？”
“啊，这个是绣球花。”艾伦很有兴致地碰了碰圆滚滚的绣球花，“很神奇的一种花，一个花期之内就会改变几种颜色。现在是蓝色的，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颜色。”
“还真是容易变心的花啊。”利威尔皱眉，似乎对它没什么好感，“拿远一点。”
艾伦抱着绣球花退了几步，一副防止利威尔辣手摧花的守备模样，“别这么说啊利威尔兵长，绣球花的花语也有美满团聚的意思，放在家里不是很合适吗？”
“哦？你还想和我幸福美满吗？艾伦。”
“……请不要曲解我的意……唔。”艾伦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他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眼睛……”
“喂，艾伦！”没想到艾伦忽然跌倒，利威尔急忙蹲下探查他的情况，同时接过了艾伦抱不住的绣球花，“眼睛怎么了？”
“眼睛……”艾伦把手挪开，抬头看向利威尔，“眼睛好疼……而且还有……”
——艾伦……再见。
“喂……艾伦。”利威尔单手托起艾伦的脸，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的双瞳，“你的眼睛，真的变成金色的了。”
艾伦被那刺痛逼的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疼痛已经消失，眼睛也恢复了平时翠绿。只不过变得有些没精打采，虚弱极了。
“又看见奇怪的东西了？”
“嗯……似乎是有个人在跟我说再见……”艾伦揉揉眼睛，“但是太快了……没听清是什么人……”
利威尔低下头沉思，“眼睛疼痛还会变色，还有会看见的奇怪的场景意味着什么……艾伦，我认为你应该……”
“谢谢你，兵长。”艾伦虚弱的笑了笑，忽然道谢。
利威尔一愣，“你在说什么？”
“刚才兵长那么关心我，我觉得……”艾伦笑的有些腼腆，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言语表达，他自然而言地抬起了手抚摸上了利威尔的头，“觉得很开心。”
利威尔：“……”
啪嗒。
“我一点都不开心。”
利威尔把艾伦踹倒在花架前。
#03艾伦从花匠那里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压抑。
利威尔把今天的报纸放在一边，忽然联想到了艾伦眼睛的事情。他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了吗，艾伦？”
艾伦没有搭腔，缓缓地凑到了利威尔对面的沙发上坐好。一直低垂的头压的更低，艾伦似乎在害怕什么一样，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兵长……”有些嘶哑的声音缓缓打破沉默，“今天我的眼睛又痛了，然后我看见了……我们参加了克里斯先生的葬礼。”
利威尔一惊。
克里斯，最近正在教导艾伦养花技术的花匠。虽然是这方面的名人，但是年纪还很小，绝对不是自然死亡的年纪。
而如果艾伦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在他眼睛异变之时他所看见的……
“兵长，我真的有些怕了。”艾伦继续说道，“如果我看到的变成了真的……那么……”
“不会的，艾伦。”利威尔不知道这样的话算不算安慰，“在这种时候，不要相信自己好了。”
但是很遗憾。
三天之后，传来了克里斯在去往外地贩卖花种的往返途中，遭遇强盗的消息。
然后，艾伦和利威尔被邀请前去参加葬礼。
艾伦和利威尔各着一套肃穆的黑色西装，艾伦将一捧百合默默的奉上。回到悼念的队伍之中，艾伦精神滴落的小声对利威尔说：
“兵长，以前我不会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我所做的事情会有什么结果，只要全力以赴就好了。但是现在，能够看见别人的未来，看见无法逃脱的命运轨迹，我觉得……我很害怕。”
利威尔沉默半晌，轻轻地抓住了艾伦冰冷且有些僵硬的手。一瞬间，温热的体温令艾伦下意识想要回避。利威尔进一步抓住，像是安慰一般的握紧了艾伦的手，使那冰冷慢慢回温。
他的声音极小，却可以被艾伦听见。
利威尔说，“小鬼，别怕。”
虽然心里一阵温暖，但是不知道为何，艾伦想起了那一天在脑海中快速掠过的一句话。
——艾伦……再见。
那声音，和利威尔像极了。
回到家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脱下了外套，只余下里面贴身的白衬衫。
今天又是轮到艾伦做饭。他敞开领口，将袖子挽上去露出结实健美的小臂，在利威尔的强硬要求下围上了围裙，在厨房烹饪着简单的伙食。
“家里的食材不多了，只能做这些。”艾伦把炒饭端了上来，里面是切碎的香肠和蔬菜丁，味道还算不错，“明天早上我去买点新鲜的。”
利威尔尝了一口，给出评价，“比起第一次做饭的时候要好多了。”
“嗯，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艾伦对于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快速地吃了几口。然后，心情又一落千丈，将勺子搭在盘子上，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利威尔抬头看艾伦，“怎么了？”
艾伦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伸手摸了上去。他感受着眼皮之下带着微弱跳动的眼球，为什么他就是……这么特别呢？
“兵长，”艾伦缓缓张开眼睛，“您觉得，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吗？”
“你要听我的推测吗？”
“嗯，因为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头绪。”
利威尔把自己的勺子也摆在一边，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胸前，“从第一次看见你眼睛的异变，再加上克里斯的事情，我认为……是你身体里的巨人之力和注射的疫苗产生了奇妙的作用。”
“……”艾伦沉默。
“当时韩吉给你注射的时候就说过，这种疫苗并不完善。”利威尔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百分之三十的可能你还是拥有巨人之力，百分之三十你会变回普通的人类，还有百分之四十都是未知。那时候我们猜测，未知是会导致你死亡，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能这么确定。”
那个时候，利威尔反对为艾伦注射疫苗。但是是艾伦自己选择了接受注射来消除人类对他的戒备心（注②），最终他没能再巨人化，但是现在的情况，很难让他不联想到这一点。
“巨人之力的……原因吗？”
“当然，这全部都是我的猜测。”利威尔把身体放松下来，拿起勺子继续吃炒饭，“疫苗的作用和效果我都是和你同一时间知道，要是还有什么深意，应该也只有埃尔文和韩吉才知道。”
艾伦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利威尔叹一口气，对于这样不男人的表情实在是看不下去，“喂，打起精神来，艾伦。我已经找到了埃尔文，他最近应该就会来王都，到时候我们可以尽情地问他。”
“团长要来王都？”这回艾伦是惊恐的表情了，说实话，虽然很敬佩，但是对于那个冷酷的男人他觉得很难对付。
“总不能让你这么下去。”利威尔很快地把炒饭吃干净，抬头提醒艾伦，“赶紧吃饭，除非你喜欢冷的。”
“啊，是。”艾伦赶紧抄起勺子猛吃，同时不忘看看吃饱了正在优雅擦嘴，然后喝起温开水的利威尔。能被关心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埃尔文到来的时候，艾伦正坐在庭院收拾郁金香。那种永远半开半合的姿态有一种含蓄的美，是艾伦很喜欢的一种花。
“郁金香，象征着胜利和美好。”突然，熟悉低沉的嗓音响起，“真是具有品德的花。”
艾伦抬起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埃尔文，穿着一身条纹的绅士装，藏蓝色的领带沉稳肃穆，一只手摘下礼帽放于胸前，另一只手提着行李箱。
“埃尔文团长？”艾伦急忙放下自己正在摆弄的花，来给埃尔文开门，“您、您好！”
“我已经不是团长了。”艾伦觉得自己看错了，因为埃尔文的嘴角竟然扬起了浅浅的弧度，“不用再这么叫我了。”
“那……”艾伦想了想，觉得没有比团长这个称呼更适合这个男人了，“埃尔文……先生？”
埃尔文默认。
“慢死了，埃尔文。”利威尔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表情愠怒，“艾伦，赶紧进来，然后关好门。”
“是！”
进屋之后，利威尔和埃尔文相对而坐，而艾伦坐在利威尔旁边。
“其实，我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给你们。”埃尔文依旧是单刀直入的开场方式，“并且，和艾伦的眼睛有关。”
艾伦的心提了起来，果然，和疫苗有关系吗？
埃尔文打开了行李箱，把一张泛黄的羊皮卷递给了利威尔。利威尔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发出了低声的讶异：“喂，埃尔文，这个是……”
“这张地图，是离开三座城墙最安全的路线。”埃尔文浅浅说道，眼神挪到艾伦身上，“艾伦被注射的疫苗其实经过了韩吉的改造，其实‘他们’是想要夺取艾伦性命的。”
艾伦的表情惊讶了，而利威尔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
“当时就像是赌博的心态一样，添加了其他的物质，幸运的是，我们成功的让艾伦在不死的情况下失去了巨人之力。但是——”埃尔文遗憾的腔调似乎在感慨事态的严重，“利威尔在信中所说的艾伦的异变，我想和被换的疫苗是有关系的。”
“可是对于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乐观的对待。”埃尔文紧紧盯着艾伦，“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坏消息。”
艾伦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埃尔文的那句话——其实“他们”是想要夺取艾伦性命的。
“‘他们’，决定对知道巨人秘密的人，进行肃清。”
埃尔文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艾伦的眼睛忽然剧痛，再度变成了金色。
“你们要小心，如果我十天还没有回来，一定要立即动身。”
“嗯，知道了。”利威尔随口答应，顿了顿，还是开口，“埃尔文，别死在奇怪的事情上。”
埃尔文笑了笑，戴上礼帽准备离开。
“团……埃尔文先生。”艾伦一时没能改过口，他叫住了埃尔文，将一只红色的郁金香递给他，“这个给您。”
埃尔文拿起花嗅了嗅，“谢谢你，艾伦。”
看着埃尔文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艾伦默默的说了一句：“再见，团长。”
在眼睛变成金色之时，他所看见的，是埃尔文手持一朵黑色百合走向一片白光。（注③）
希望郁金香，能够带给你胜利和美好。
【注②：戒备心。人类对于艾伦持有巨人之力表示害怕。】
【注③：黑色百合，代表死亡。】#04
“‘他们’，决定对知道巨人秘密的人，进行肃清。”
“根据我这些天的探查，‘他们’决定将有关于‘巨人’的一切全部淹没在历史之中，然后用某些假象来填补这段历史。在这其中，无论是作为最后的巨人的艾伦，还是说在战斗中知道最多秘密的我们，全部都在肃清的范围之内。”
“值得庆幸的是，王都现在是最安全的。因为肃清会从第三道城墙开始，以防止消息的传播。韩吉已经从墙外向回赶，我会集合一些知情人来对知晓巨人一事的人们进行疏散和保护，这很可能是一场很大的逃亡活动。”
“到目前为止，还并不能确保所有人都能够通知到。利威尔，关键时刻，我希望你带着艾伦按照地图的标志进行逃亡。艾伦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知晓情报的人’，而艾伦则是‘拥有力量的人’。尤其是艾伦在注射疫苗之后依旧活着，这是‘他们’的心头大患。作为艾伦监护人的你，也会被一并处理。”
“艾伦，善用你现在的能力，用最快的方式熟悉它，使用它。也许，这是你的护身符。”
艾伦回忆着埃尔文走之前所说的话。
明明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明明以为和平的时代已经到来，但是没想到，竟然要以人类为第一防守对象。
他可以理解“他们”想要让自己彻底消失的心理，但是他不能理解“他们”竟然要将发誓为人类献出心脏的士兵们一并肃清。
这是多么的，惨无人道。
埃尔文离开第六天，艾伦感到强烈的不安。
洗完澡照镜子的时候，眼睛再次发痛，但是那种痛感已经很浅。艾伦望着镜中的自己，意识清醒地看着翠绿色的眼眸一点点被金色吞没，然后脑海中的画面一片黑暗。持续了几十秒之后，眼睛缓缓回归原色。
“为什么会是……一片漆黑？”艾伦伸手抚摸镜中的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陌生？”
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关门声。
艾伦上身还赤裸着，随便搭了一条毛巾，下身是一般长裤。他迅速地跑到一楼玄关，看见利威尔手中拎着一个箱子，表情严肃。
“兵长？”
“艾伦，”利威尔轻轻地叫了一声艾伦，将门锁好，“我有东西给你看。”
利威尔在客厅将箱子平放在桌子上面，然后打开搭扣，掀开——
艾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里面的东西，“这是……”
箱子中摆放着几把小刀，有只有手指大小的，也有可以割断人类脖子的，看起来就锋利无比，是杀人用的刀。
打开箱子的夹层，里面躺着几把枪，有长枪也有普通的手枪。但是和艾伦所接触过的热兵器不太一样，是更为精巧，看起来就更具杀伤力的枪。
“这几种枪，就是‘他们’准备对付我们的武器。”利威尔拿起一把手枪仔细端详，“也许型号和威力要比这几把更强，而且是每人配备三把。如果真的被攻击，我们很难逃跑。”
“兵长……”
“所以我想，由你带着这几把枪和地图，先行离开。”利威尔把枪推到了艾伦的面前，“如果四天之后埃尔文还没有消息，我会去追上你。”
“兵长，”艾伦忽然抬高了音量，抬起头直视利威尔，“我们逃跑吧。”
利威尔忽然不语。只是看着艾伦。
艾伦：“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兵长也是没想到吧？如果埃尔文先生没有说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兵长的判断是我们一起离开吧？”
被说中了心中所想，利威尔顿了顿，但是还是依照心中所答：“我相信他。”
“这已经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艾伦几乎是喊了出来。
利威尔：“……”
“我知道您有自己的坚持，”艾伦按住推过来的几把枪，缓缓的推回给了利威尔，“但是，也请相信我。”
说完这句话，艾伦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虽然很零碎，但是……似乎是在逃跑。我和兵长。
——那肯定是假的了，我想不出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们两个人一起逃跑。
原来……真的早就已经预言到了。
有些事情，原来真的已经是注定的了。
利威尔沉默不语。
“兵长，我们一起往玛利亚之墙前进，与埃尔文先生和韩吉队长会面，接下来，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了。”艾伦的脸上挂上了向往的微笑，“之后，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骑着我们的战马，去墙外面的世界。”
“这一次，没有巨人，没有牺牲，我们会看到我们不曾注意的风景。我们向远方一直前进，我们会看见大海，一望无际的蓝与白，那是自由之翼的颜色。”
“虽然我们的背上再也不会出现那标志，但是，自由之翼早已刻在我们的心里。我们会一直一直，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看遍这个世界的一切。”
“兵长，我们一起离开吧。”我不想，一个人离开。
利威尔叹气，将一把枪随身放好，其他的放回箱子，利威尔把刀取出来，然后站起来，从旁边的抽屉拿了型号匹配的刀鞘，之后绑好在腿上。
“说那么多恶心的话。”利威尔穿上长风衣将一身的利器遮盖，他盯着艾伦命令道，“还不去收拾东西。”
艾伦睁大了眼睛看了利威尔一会儿，在后者抬腿欲踹的瞬间，欢欣鼓舞的奔上二楼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艾伦和利威尔带着不多的行李，充足的水源和食物，以及全部货币踏上了逃亡的旅途。
利威尔之前的战马早就光荣牺牲，现在这匹高大的深棕色鬃毛的战马是他的新伙伴。利威尔摸了摸它的脸，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艾伦，出发吧。”
“是。”
两人一路策马南行，离开的第二天，在途径罗塞之墙的时候。
被“他们”发现了。第一批交手的敌人人数不多，但是因为先进的火枪设备，依旧令人苦恼。
艾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危险的迫近，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比哪一次时间都要长。即使是细微的疼痛，时间一长也令人备受煎熬。
但是艾伦告诉自己必须忍住，因为这样，他才能看清楚下一次的攻击是从哪里来，好进行躲避。
“兵长，身后六点钟！”
利威尔敏捷地躲过从后面射出的子弹，在下一发攻击发射之前便窜到了敌人的身边，用锋利的匕首切断了对方的咽喉。抢过长枪，利威尔端起架势迅速的再次杀死敌人。
和艾伦不同，利威尔所拥有的战斗技巧不仅仅是对巨人，还有对人。尤其是，杀人的手法，即使多年不用他也依旧炉火纯青。
艾伦一边闪躲一边用格斗技将敌人打倒，枪法稀疏令他后悔以前的不用功，但是能够打伤敌人已经为逃跑争取了时间。
“下一次攻击……咦？”一直持续的疼痛突然消失，那种安静过于突兀，艾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利威尔的大喊。
“喂，艾伦，别发呆！跑起来！”
——喂，艾伦，别发呆！跑起来！
擦枪走火。
艾伦一枪放到天上，手臂被震的发麻。
艾伦只感觉到眼前一亮，然后一切消失。
为什么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
就像那时候，对着镜子，那种寂静的黑暗。
为什么，这黑暗，还没有消失？
#05两千年后的世界，一派平和。
利威尔离开医院的时候已近黄昏，耳边回荡着医生的谆谆教诲，但是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前些时间开始，眼睛剧烈的不适让他寝食难安，专门来到邻市的专业眼科医院，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在一切正常的检查结果之后，眼科的专家凭经验告诉利威尔——如果这么下去，你会有失明的危险。
今天是他被告知这件事后，第三次来这家医院了。
就像是诅咒一般，利威尔的时间会间歇性出现模糊甚至短暂的失明，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我的眼睛，没有办法了吗？”
“我们不可能为你安排手术，因为从各项检查结果来看，一切都是正常的。”
“……”
“虽然作为医生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去尝试一些旁门左道吧。有时候一个人身体上的不正常，也许和其他的方面有关。”
利威尔坐车回到自己的城市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他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热牛奶，试图驱除身体里的寒气。
再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家，回到家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利威尔这么想着，在熟悉的街道拐弯，然后止步不前。
利威尔：“……这是什么？”
原本应该是道路的地方出现了一家奇怪的店面，古老的装潢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但是很奇怪的是，利威尔觉得……很熟悉。
不自觉的推门而入。
里面不大，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花香，周围的架子上琳琅满目的摆着各种各样的花卉。利威尔四处打量着，一抬头才发现在正对着自己的前方的一片黑暗中，坐着一个人。
利威尔站住脚步盯着那个人。
“你好，利威尔……先生。”说话的是一个青年的嗓音，但是他带着黑色的斗篷，兜帽遮盖住他的半张脸，完全看不清是什么样子。手边是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只水仙百合，青年伸手招呼，“请坐。”
利威尔皱眉，思考片刻还是坐了下来。
“喂，你是什么人？”利威尔完全没有露出怯色，皱着眉死死盯着那个奇怪的青年，“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您知道水仙百合的花语吗？”青年的声音染上了笑意，伸出常年掩盖在斗篷之下的手轻触粉色的花瓣，“我终于，能够换一种花了。”
“喂……”
“合欢花还是金盏花？”青年自顾自地说着，然后站起身转向身后的架子，不一会儿搬了一盆金黄色的花卉，重新放到桌子上，“还是金盏花吧。”
利威尔的火气开始直窜。他换了一只腿架着，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
就在此时，青年忽然抬头，“眼睛还好吗？”
利威尔有些戒备。
“抱歉，一直没有自我介绍。”青年有些歉意地说着，“但是时间过得太久，我已经忘了自己叫什么了。不过，我开这家小店的目的是为人占卜，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请提出来吧。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为您占卜的。”
“占卜吗？”利威尔不太相信这些东西，但是又想起了医生的话，还有这个奇怪的家伙，“不管什么都可以占卜出来吗？”
“是的。”
“那么，”利威尔把双腿放平靠近青年，“我的眼睛，会瞎吗？”
沉默。
“会。”青年果断的回答，在利威尔露出烦恼神色之前，他伸出手抚摸着利威尔的眼睛周围，“但是，这双眼睛，会恢复。以后，他还是能够看的更远、更多。”
“你的意思是，我的眼睛就算瞎了也会恢复？”
“是的，唯独你的这双眼睛……”青年的声音轻的微不可闻，他收回了手，思考着什么，“会永远光明。”
利威尔浑浑噩噩的离开了那家小店，等回过神来再去找的时候，那里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小路。
不知道为什么，利威尔此时此刻想知道的，只是他的名字。
这一天，利威尔醒来之后，很不好。
视线一片模糊，就算近在咫尺的手指都已经看不真切。利威尔扶着墙一路走到卫生间，镜子中的自己那么虚幻，令他烦躁。
“可恶……”一拳打在镜子上，源源不断的疼痛感令利威尔发出闷哼。
“没事的。”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利威尔的眼前已经恍惚着变黑。忽然间出现的人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脖子，声音温柔，“没事的。”
温暖的怀抱，鼻间嗅到了浅浅的花香。
然后，一只温度偏低的手，覆盖住了利威尔的眼眸。
利威尔的眼前一片黑暗，并不是被遮盖住视线。而是真实的，失去了去欣赏这个世界色彩的能力。但是慢慢变得温暖的手使得他困意上涌，连意识都慢慢丢失。
等利威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的刺痛已经消失。
利威尔揉着头缓缓坐起来，眼前熟悉的景色是自己的房间。试探性的用手在眼前晃晃，没错，看得见。而且，就连因为长期加班而有些近视的毛病似乎都好了。
眼前的一切，明亮而清晰。这种真切的感受，就像这双眼睛不是自己的一样。
利威尔走到镜子前面，还是自己的眼睛。一样的黑色明亮，只不过……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眼神变得如此……温顺？
脑海中掠过了一个声音。
——兵长。
利威尔一愣，眼睛睁大。
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利威尔找到那家小店的时候，已经从家出来三个小时了。
冲进店内，青年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兜帽压得很低，旁边的金色合欢花开的灿烂。
青年抬起头冲着利威尔笑了笑，“您知道合欢花的花语吗？”（注④）
利威尔没有搭理青年的问话，只是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掀开黑色的兜帽，他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一头木色的短发不曾改变，温润俊美的轮廓和容颜，唇畔微笑的弧度，全部，都像是记忆一般涌入脑海。只是那双总是喜欢夸张的睁大的双眼，此时紧紧地闭着。
利威尔捧住青年的脸，缓缓低下头，一个吻轻轻的印上了他的紧闭的眼眸。
“艾伦。”
Fin.
【注④：水仙百合——期待相逢；金盏花——相聚；合欢花——欢聚。据说合欢花还有夫妻之间幸福美满的意思。】
#4.5心目·其一
罗塞之墙，野外。
小木屋中，艾伦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脸颊上两道已经干涸的血痕触目惊心。
一旁的利威尔上身赤裸，韩吉帮他取出了手臂中的子弹，然后用绷带包扎好。
“艾伦，怎么样了？”利威尔转头看床上面色苍白的艾伦，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但是他浅浅的呼吸说明，他还活着。
韩吉垂眸，看不清眼镜后面的表情，“艾伦的眼睛应该看不见了。”
利威尔：“……”
“看样子是子弹直接划过眼睛。”韩吉靠到艾伦身边抚摸着他柔软的刘海，“如果他还有巨人之力，那么很容易恢复。可是现在……”
“他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韩吉：“？”
利威尔只是看着艾伦，喃喃自语：“他从小时候开始，就比谁都渴望去外面。他还年轻，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韩吉：“话虽如此……”
“现在这样的情况，也许还有一个办法。”利威尔站起来，靠近艾伦，“用你看过的那些奇怪的书里的知识，不是就可以吗？”
“利威尔，你疯了？”韩吉惊讶地看着这个男人，似乎不认识了一般，“就算真的可以实行，但是我不可以啊！”
“年纪越大反而胆小了吗？”利威尔瞥了一眼韩吉，“就算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你也给我这么做。”
说着，利威尔把随身最小的刀扔给了韩吉。那是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是刀的，不足小指大的精巧工艺。
“快点吧，没时间了。”
韩吉：“……利威尔。”
“还有，”利威尔在旁边找到了笔和记事本，扯下一张纸，在上面迅速的写了什么，对折交给韩吉，“把这个，给艾伦。”
心目·其二
——艾伦……再见。
艾伦缓缓的睁开眼睛。
“好疼……”眼部传来一阵阵奇怪的疼痛，视线有一点不清晰，但是很快视野便明亮起来。
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他感觉看东西不太一样了？
“艾伦，你醒了？”韩吉端着水从屋外走进来，急忙放下过来扶艾伦，“怎么样，有没有奇怪的感觉？”手在艾伦面前挥了挥，“看得清吗？”
“看得清……”艾伦小声回答，“不过韩吉队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和利威尔被围攻，后来你受伤了，利威尔带着你逃跑的路上遇见了我，所以就带你来这里了。”
听到了那个名字，艾伦的迷蒙忽然就消失了，他差点一个趔趄从床上摔下来，“兵长呢？韩吉队长，兵长呢？”
“……”韩吉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艾伦，扶好艾伦的身子，“艾伦，去湖边看看吧。”
艾伦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急急忙忙的往屋外跑去。
艾伦赤着脚跑到了湖边，空无一人，周围稀疏的长着蒲公英随风飘散，偶尔有鸟拍打翅膀的声音。
缓缓的靠近湖边，艾伦低下头看水中倒映的自己。一圈圈的波澜平静之后，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和一双……黑色的眼睛。
一双自己熟悉的，却不会露出现在这般神情的眸子。
“艾伦，”韩吉默默地出现，将一张纸递给艾伦，“这个，是利威尔留给你的。”
艾伦接过了对折的纸片，良久不敢打开。
韩吉站在艾伦身边眺望远方，“虽然你没有了巨人化的能力和治愈能力，但是你的身体机能还是非常优秀的。在眼睛移植之后，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和你完全融合，我认为……这是你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艾伦，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比较离奇。但是根据我这两天对你的观察，你以后可能会衰老的十分缓慢，甚至是不会变老。所以，把利威尔留给你的话，记在心上吧。”
艾伦的手颤抖着，缓缓打开了那张纸片。在看清楚了上面的话之后，眼泪止不住的低落，打透了纸张，将墨迹晕开。
“我接下来就要离开了，”韩吉说的十分轻松，“第一批疏散转移工作失败，埃尔文和很多人都被抓起来了，接下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要，继续战斗。”
“韩吉队长……”艾伦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用那双坚毅的眼眸盯着韩吉，“我想要和你一起去，我也要，继续战斗。”
“不行，艾伦，你要做的是其他的事情。”韩吉正经的阻止他，“你要听利威尔……”
“如果我真的不会再变老，那么我以后会有很多时间。我现在想做的，就是保护。多保护一个人，不再让谁离开我……”
“艾伦……”
看着周围纯白柔软的蒲公英，又看看利威尔留给他的纸片，艾伦笑着问：
“韩吉队长，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语吗？”（注⑤）
心目·其三
小鬼，去更远的地方吧。
End.
【注⑤：蒲公英的花语——下一次重逢前的离别】